【百日孙翔day.10】小鲜肉
呀！
*cp叶翔，全文3w1k字
*微量娱乐圈元素，大量ooc
*超喜欢叶翔（。
*第一次发文不知道格式是啥样的请多包涵
【叶翔】小鲜肉
举凡成熟多金，英俊潇洒的总裁，必然有意包养一位带出去倍儿有面子的小鲜肉，这是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
即便总裁自身无意，也不会被一茬一茬涌上来的鲜肉的海洋轻易放过。叶氏集团少主兼副总裁叶修，望着眼前这位毛遂自荐的鲜肉，一贯无精打采的脸上鲜有地露出被雷劈到的表情，随着半截烟灰落在昂贵的金丝楠木桌面上，他终于找回了语言：“你不是吧，孙翔大大？”
对面的青年不搭理他的话茬，自顾自地继续：“考虑一下，你绝对不吃亏。”。那抱着双臂，伸展着长腿，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和叶修记忆里的并无二致，仿佛自己并不是送上门来求包养，而是真的来和叶修谈一桩他“绝不吃亏”的大生意。
孙翔从荣耀职业圈退役之后进入了演艺圈这件事叶修是知道的，也并不意外，毕竟那样的脸和身材，仿佛天生为这个光鲜华美的圈子所打造。他甚至还在苏沐橙的推荐下，津津有味地看过半集孙翔主演并因之一炮而红的狗血偶像剧，感慨老天似乎对这家伙格外优待，游戏打得好还长得帅就算了，竟还演技不俗。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天之骄子的后辈眼下正是炙手可热这个词的化身，突然跑上门来求包养，是抽的什么风？
“大明星，我吃不吃亏姑且不论，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他把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无奈地问，“钱？名声？资源？我看你好像都不缺吧，专程上门来，耍着前辈玩？”
“你知道我？”孙翔答非所问。
叶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知道他跑去当明星这件事，这是句废话，自己退役后又不是当了山顶洞人，但凡能看电视、上网的人，这点资讯想不知道都难。
“你看过我演的戏。……听过我的歌？”他问。
“看过，演得不错。歌没听过，你还唱歌了？……不是，这有关系吗？”
“有啊。”青年双手交叉，拢了拢手指，“和我的好处有关。”
“你也知道我很红的，是吧？”他皱着眉头，苦着脸，却仍然很是好看。“圈子里扑上来的苍蝇蚊子太多了，赶都赶不过来，我烦死了，但经纪人说不能做得太过火。”叶修恍然，的确，正如英俊多金的总裁会被狂蜂浪蝶所包围，像孙翔这一级别的鲜肉，会让金主们趋之若鹜也是正常。“所以，我需要一个挡箭牌，够格那种。”他补充道，说完停下来，看看叶修，露出一个满意中带着屈尊降贵的表情，“你还行吧。”
叶修哭笑不得地收下了这句恭维：“谬赞了，符合这个挡箭标准的不止有我吧？”
“是不止。——不过你还有个最妙的地方，前辈，”孙翔忽而粲然一笑，“你不止是叶氏副总，还是荣耀教科书叶修。虽然我退役了，但和一个电子竞技圈的前前辈走的近些，媒体和粉丝也写不出什么来。”
“嚯，孙翔大大，你让我有些没想到啊。”叶修有些惊讶，多年不见，这个直来直去的家伙竟然也学会用心眼了？
“你没想到的事多了。”大明星骄傲地说。
“想法挺好，”叶修不得不泼泼他冷水，“但哥真没这方面兴趣。”
“切，我知道你没有，我也不需要你有。“孙翔倨傲道：”但这对你也有好处。你就没被人缠的烦过吗？堂堂叶氏副总，就没个一打讨人厌的烂桃花？你帮我应付麻烦，同样，我也可以帮你，放心，带我出去，不需要你说什么，保证那些家伙会知难而退。”
“哦，听出来了，”叶修说，“合着您也不是来这儿求包养的，就是打算跟哥绑定打怪呗？呵呵，不过你怎么确定哥讨厌被人缠呢？”
大明星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仿佛震惊于他的无耻，叶修被对方这个网红猫一样的表情逗乐了。
“我，我知道这次算我求着你了。”孙翔磕磕绊绊道，“作为回报，只要我能做到的，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这句话颇容易引人浮想，但从生硬的口吻看来，大概完全没有什么深意。
叶修心下觉得挺有趣，便松了口：“行吧，老实讲，跟你绑定这事儿要说还是我亏了，不过好在哥视名声为身外之物，也不介意作为一个‘电子竞技圈的前前辈’帮助前后辈一把。至于回报，就不必了。”
“……你答应了？”得到了叶修的首肯，孙翔反而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踌躇起来：“那，你的对象会介意吗？”
“哟，说不定介意。”叶修道。
孙翔呆了一下，露出泄气的表情，完全不见了刚才的聪明劲儿：“你，你有对象啊？”
成功戏弄了一下小朋友，叶修心满意足，果断收手：“开玩笑的，孙翔大大，你把哥当什么人了，要是真有对象，我可能会答应这种事？”他按亮手机看了看时间，“总之哥这边是ok，不过具体要怎么做，就请深谙此道的孙翔大大多指教了。一会儿我还有个会，我们晚点再联系？”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孙翔，“我的电话。”
孙翔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没有收起来，反而朝他借了支笔，刷刷地在名片背面空白的地方写了两行，又把名片递了回来。“你没换号码，我有你的电话。”
“……哦。”又是一个惊讶，叶修想，这个几年没见的小朋友，今天可是给了他不少惊讶。他翻看着孙翔写的端端正正的一排数字，和下面龙飞凤舞的签名，啧啧称奇：“值钱了这个，可以拿去卖吗？”
孙翔给了他一个“你有毛病”的白眼。
-
叶修驱车到了孙翔家楼下，打电话：“可以下来了，孙翔大大。”
此时离他俩约定绑定那天已经过了半个月。其实当天晚上，孙翔就给他发来微信，表示计划很简单，就是想在参加一些推不掉的应酬活动时，带叶修去露个脸，对烂桃花们起到击退效果。
叶修一边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加的对方微信，一边回复：“可以，我有时间的话。”
一语成谶，对方第一次发来邀约的时候，不巧他真就没时间，当时正赶上叶氏近期最大项目的攻坚阶段，叶修忙得脚不沾地，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批阅文件，间或吃两口外卖，收到孙翔的微信时只得大爆手速回了个“不好意思，今天没空”。而第二次邀约，叶修正在出差异国的飞机上，手机关机，索性连消息都是隔了一天才回复。
等孙翔第三次发来邀约时，叶修终于得了空，且刚好也收到过那场活动的邀请函，便毫不犹豫应承下来。因为放了对方两次鸽子有些内疚，他还主动提出去孙翔的公寓接他去目的地。
孙翔倒是挺客气：“那……也不用吧……要是没空就算了啊。”
“没事，就当做戏做个全套。”
等着对方下楼的功夫，叶修闲着没事打开微博，开屏画面刚好是孙翔最近接的一个广告，他顺手点进去，就跳出一个广告片，片子不长，是那种无厘头搞笑的风格，里面孙翔为了吃到某品牌的饼干，又是狂奔又是潜水又是跟野兽搏斗的。二兮兮的，挺好玩儿，叶修乐呵呵地拉着进度条看了好几遍，还给他截了一张很适合做表情包的图。
“干嘛呢？”孙翔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钻进车里的时候，他正打开图片编辑工具，想着要在那张图上P个什么字好。
“来啦？”叶修泰然自若地按灭手机，打开导航，“走着？”
虽然是晚上，但偶像包袱很重的孙翔同学还是戴了墨镜，他摘了墨镜放在手里把玩，低着头说：“走吧，麻烦你跑一趟了。”
叶修耸耸肩，“没有，反正我顺路。”
“哦。”回完这句话，一路上孙翔没有再开口。
说来这种尴尬的沉默比起有来有往的对话，倒更让叶修感觉熟悉，自打孙翔度过了那段人憎狗嫌见到他就要蹦出来挑衅两句的中二期，两人单独相处时——大部分发生在第一届世邀赛期间，便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气氛。
晚上的局是一个高端慈善活动的晚宴，孙翔是活动的代言人之一。他的经纪人早早到了，等在门口，眼见着孙翔从一个英俊的陌生男人的车里下来愣了老半天，经纪人既不打游戏，又不熟悉本城商业圈，自然并不认得叶修。“这是叶修。”孙翔简单介绍，叶修好脾气地冲他笑了笑，那笑容让经纪人颇为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的晚宴跟捐助贫困孤儿的主题形成鲜明对比。这样的活动叶修平时能推就都推给弟弟叶秋，名利场上聊起本城地产大户叶氏，提到的多半是八面玲珑的小叶总，而这位和小叶总长得肖似，气质打扮却一点不同款的叶氏大少爷，只留下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说，因此，平日他还真的没有什么烂桃花的烦恼。不过既然这难得一见的真身出现了，该来的还是避免不了，甫一进场，叶修就立刻周身神速围上来的几位名媛和女星绊住了脚，稍一错神，孙翔也不知道被谁拐到哪里去了。
叶修内心对这样的场面很不耐烦，但面上还是温柔体贴，风度款款，随口几句俏皮话就逗得女孩子们纷纷捂嘴娇笑起来。
正怀疑着自己这趟到底干嘛来了为什么不在办公室老老实实地吃外卖，就看到孙翔从一根立柱后面绕出来，端着杯香槟向自己走来，身后缀着的几朵，大约就是他口中的烂桃花们——有点意外，都是男的。
他不得不承认，孙翔是真的很帅，连踏步走来的步幅都透着自信和意气风发，有种吸引目光的魔力，叶修身边的几位女士都悄悄地分神看他。他很自然地穿过周身的包围走到叶修身边，向近旁几人介绍道：“刚跟你们说过，今天我和叶总一道来的，叶氏副总叶修，几位都见过吧？”
这点却是他自信过头了，几个人或许都见过叶秋，但叶修却不是在这种场合轻易得见的。一群人里见过叶修的，只有一个跟叶氏多有生意往来的老板，好在那人听罢孙翔介绍，立刻热情寒暄道：“叶总，好久不见，上次影视城的项目承蒙叶氏关照了。”其他几人反应也不慢，甭管叶秋叶修，总归是叶氏新生代的当家人，当即也表示久仰久仰。
两边你来我往，应酬了两句，终于有一朵桃花状似不经意地问：“小孙啊，你和叶总怎么认识的？”
叶修也不知道孙翔打算怎么利用自己这张挡箭牌，便饶有兴味地转过视线看着他，结果当场见证了当红小鲜肉的演技巅峰：
只见孙翔白皙的耳朵尖染上一抹淡红，视线微微闪烁了一瞬，用了一种摆明是有所保留的语气：“叶总是我以前打游戏的时候……很崇拜的前辈，最近恰巧又遇上了，就一起来了。”说完，像是不经意，又像是克制不住似的扫了叶修一眼。
这一眼很是了得，有羞怯，有熟稔，有隐忍，总之引人入胜。
叶修：“……”怎么着，要飚戏？他心里犹豫着，手却很自然地伸到孙翔的后腰上去，配合道：“呵呵，我这个后辈承蒙各位照顾了。”话音刚落，就感觉手下的腰身僵硬了一下。莫非戏过了？他怀疑地想。
然而实际上这一出戏演的相当不错，仿佛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年轻俊美的演艺圈当红小鲜肉，和成熟多金风度翩翩的总裁，一段欲说还休朦朦胧胧的过去，由不得别人不多想几分。几个刚刚还在愉快围观的名媛礼貌地走开了，孙翔的几朵桃花也纷纷露出了然的笑容，又再攀谈几句，便纷纷散去。
只有一个特别年轻，长的也颇周正的家伙站着没动，等其他人都走光了，才皱着眉头问孙翔：“小翔，你崇拜叶修？我怎么不知道，你以前不是很讨厌这家伙吗？”
哟，叶修一惊，没想到这朵小桃花倒是慧眼如炬，他略一琢磨，便猜到这年轻人大约是荣耀玩家一枚，且玩的年头不短，对于恁么多年前的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恩怨也一清二楚的，多半是个孙翔大大的小粉丝。
被拆穿了的孙翔毫不慌乱，继续演着：“以前是以前，以前我年纪小，很多事情还想不明白。”
受到大明星演技的启发，叶修整晚超常发挥，自认完美完成了护草使者兼挡箭牌这一角色的扮演。散场的时候，他提前离开一会儿，把车开到酒店门口，夹了根烟懒洋洋地倚着车门等着。
孙翔一边和经纪人说着什么一边快步走出酒店大堂，脸上不耐的神色在看到叶修时转为震惊：“你没走？”
这话让叶修不禁就有种被用完就扔的错觉。“送你啊。”他用没夹烟的那只手随意地拍了两下车门，等孙翔走近了，才低声问：“怎么着？不是说了做戏要做全套吗？”
“……刚才找了一圈没看见你，我以为你先走了。”孙翔说。
“烟瘾上来了，出来嗑一根，顺便在外面等你。”
“哦。”孙翔点点头，不知道被这句话里哪个词触动了神经，刚刚还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再等一下。”他脚步轻快地走向一边的经纪人。
叶修隐约听见那位经纪人纳闷的疑问：“啊？刚不是还说让我送你吗？”和孙翔凛然的回答：“刚才是刚才，不说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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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推门走进副总裁室，一脸郁闷地把一叠文件拍在叶修面前的办公桌上，说：“哥，我日你大爷。”
叶修抬起头：“……怎么说话呢，考虑过咱大爷的感受吗。”
“你前两天是不是穿的人模狗样的冒充我去了V.K慈善晚宴了？”
“冤死我得了，我冒充你干嘛，哥光明正大不能去？”
“真是你？你转性了？”叶秋狐疑地看着他，“这些应酬你不是不爱参加吗，以前我绑着你去你还能从我车上逃跑呢……算了，管不了你，可是你去就去吧，干嘛还跟个小鲜肉拉拉扯扯的，害我被蓉蓉误会！”
小叶总满心的悲愤，觉得自己真是人在办公室坐，锅从天上来，本来关系不断升温，马上就要追到手的女朋友，前两天突然间就不接电话，不回微信，找到人家面前，却换来一句淡淡的：“对不起，叶总，我说过，就算是逢场作戏，也恕我不能接受。”叶秋瞬间就变成了“不，我不是，我没有”的表情包，人在商场飘，哪能不挨刀，他承认自己前些年是有些逢场作戏的黑历史，可是自打对方蓉蓉一见倾心，那可是绝对的洁身自好，哪能受这种冤枉！
好在他先前的深入敌后工作做得好，一番周折，打听到原来是方大小姐一位闺蜜前两天正巧受邀出席V.K慈善晚宴，远远瞧见一个酷似闺蜜追求者的男人和当红小鲜肉孙翔并肩而立。原本两人都是男人，倒不至于让人多想什么，然而这位小姐玲珑心窍，观察再三之下，总觉着二人神色暧昧，举止可疑，再加上深知名利场中种种龃龉，一番纠结之后还是悄悄拍了张照片，决定交由闺蜜自己判断。
照片拍的挺巧，抓住了一个叶修正和孙翔说话，孙翔微微侧首去听的瞬间，也不知道是抓拍技术了得还是怎么的，照片中两人皆是风神俊秀，神色温柔而亲密，即便是两个男人，也让人不由要赞一句般配。不知叶秋有双胞胎兄弟的方蓉蓉收到照片，一见之下，嚯，照片中这其中一位，可不就是他叶秋本秋嘛，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叶秋同志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专一形象立马毁于一旦。
小叶总抱怨连天，叶修哭笑不得：“你跟她说那是你哥我不得了。”
“我当然说了，嘴皮子都磨破了我！可是我看她还是有些怀疑，这两天对我不冷不热的，你就说怎么赔我吧！……对了，你跟那个小明星怎么回事啊？”
“他啊，之前荣耀联盟的同事，退役以后进的娱乐圈。孙翔，有印象？”
“孙翔……”叶秋把这名字念了两遍，倒还真激起些模糊印象，“是不是拿了你账号卡那个小子？”
“哎。”叶修点头，“那天我们刚好碰到，聊了两句，对了，你就把这个告诉你对象，就说是我们两个前同事叙叙旧，总能洗清你的嫌疑了吧。要是还不信，就叫她去百度一下哥的赫赫威名。”
叶秋一听，这倒是有些说服力，“那行，就这么着。”女朋友这边的事放下心来，他的好奇心便又涌上来，“哎，哥，真的就是前同事？照片我可看了，拍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叶修想他可不是想表现出那么一回事么，但这个中原委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又算是孙翔的个人隐私，便只反问道：“我看起来像是喜欢男人？”
“不像。但是也不像喜欢女人。”叶秋冷酷地指出，说完难得地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哥，你可别怪我多事，你也34了，没老婆就算了，连个差不多的对象都没见着过，原来我以为最后会是沐橙，可是她年底不都要结婚了吗，你还跟没事人似的。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往家领过其他人，最近的相亲不是也都不了了之。老实说，比起天生没感情的冷无缺，就算你是同性恋我们也认了。”
“……得了得了，当我没问。”叶修扶额，把视线转向面前的电脑，“下午开会材料准备好没，小同志？”
“行了，工作狂，我也不是和爸妈似的催你，”叶秋不为所动道：“你爱找不着，不找就等着被我和蓉蓉的秀恩爱闪瞎狗眼吧。”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绕过办公桌走到叶修身边，“差点忘了，首先得先让她相信你和我不是一个人。”他说着拿起叶修放在桌上的手机，打开照相机功能。
“来，哥，茄子。……ok，记得一会儿把照片传我。”留下一张难得的兄弟合照，小叶总便风一样地离开了办公室。
没一会儿，叶修收到一条“发啊”的微信消息，他看也没看便打开对话框，把刚才的合照发了过去，对方秒回：“这什么？PS的？”叶修皱眉，仔细一看，消息竟然是孙翔发来的，往上翻了翻，才发现之前对方让他发个能收快递的地址过去，而自己当时没有看到。
“呃，发错了。”叶修尴尬，同一时间孙翔也回了一句：“哦，我知道了，右边是你那个双胞胎弟弟吧。”
“咦？”自己有个双胞胎弟弟这事，叶修离开嘉世后倒没有刻意隐瞒，孙翔知道也不奇怪，但他竟然能一眼分辨出照片中哪个是自己，这就让叶修有些意外了，合照上的两个人都是西装革履，微微带笑，连叶修自己都觉得像得跟复制粘贴一般。“可以啊孙翔大大，眼力了得，平时没少玩一起来找茬吧。”
“这很容易啊。”大明星洋洋自得，“你比他帅嘛。”
叶修惊讶又有点愉快地收下了这句恭维，在重新把照片发给叶秋时沉痛地通知：“弟啊，我觉得可能等不到你跟方小姐秀恩爱的那一天了。”
叶秋气极：“你胡说什么！”
“她连你长什么样都认不出来，哥随便一个认识的人都能分出来，”他毫不脸红地把孙翔的话夸大转述：“因为我比你帅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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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叶修工作不算太忙，便又陪着孙翔出席了两次社交活动，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位位高权重又占有欲极强的疑似金主。孙翔还记着开始的承诺，追问了几次叶修有没有需要自己挡箭的场合，有那么几秒，叶修想起之前叶秋“宁愿你是个同性恋”的抱怨，但最终只是摇摇头，糊弄着拒绝了他这份好意。
也因此，孙翔自认在这段“绑定”关系中占了叶修的便宜，欠了叶修的人情还不回去，便只好通过最朴素的买买买，送送送来表达感谢，送完了东西还要别扭一番，例如“你那个西装是哪年的款式啊，太土了哪配得上我，下次穿这件春夏新款”云云。叶修摸清了他的脾气，也不跟他推拒，笑眯眯地：“那就谢谢孙翔大大了。”单是这样就能让对方轻易地开心起来，何乐而不为。
孙翔这些年的确成熟了不少，刚重逢时，叶修甚至有种这个壳子换了个人的错觉，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孩子身上还是保留了不少好玩的地方。
他学会了收敛脾气，学着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但还是会在听到别人对着脑满肠肥的投资方无脑吹捧时震惊地瞪大眼睛，小声地向叶修吐槽：“他说啥？我没听错吧？”；他不再那么锋芒毕露，但在某个同公司女艺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地缠着他评价演技时，便也实话实说地批评一番，气的对方黑脸离去还一脸莫名其妙：“是她让我说哪里不好的啊！”；他请来了叶修当护草使者，却也没在收到某位留洋归来的知名导演借着握手递来房卡时靠这张挡箭牌蒙混过关，而是虎着张脸使劲儿把卡又推了回去，一边生硬地说着“No，thanks”，一边毫不客气地向对方散发出“你找打啊？”的气场——“亏我还一直很想跟他合作呢。”后来他特别不高兴地告诉叶修。
以叶修的眼光来看，孙翔这样的人在光怪陆离的名利场中实在显得有些孩子气，他步子迈得又快又随意，每一步都好像走在悬崖的边缘，却又像是有某种力量护体，在旁人提心吊胆的眼光中，一不小心就稳稳地走出了好远。
“累死了，真没劲。还是荣耀好玩。”一次参加完活动的回途中，孙翔把偶像包袱丢到一边，整个人葛优瘫在副驾驶上抱怨，对他来说，装模作样地应付一群各怀心思的人精，可比学会一招360度大转弯的龙抬头还要困难一百倍。
叶修难得认同他的观点，“就是，说的没错。”
“我就知道你也还在玩。”孙翔坐直了身子，声音懒洋洋的，却又透着愉快，余光中，叶修看到青年那双黑亮的眸子中闪着钻石般的光芒，直直地向自己望来，那种光芒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更加熟悉，那是镜子中的自己也曾投射出的目光。
退役以后，叶修回到家里继承家业，坦然地接受从荣誉的顶峰回归平淡的日常。因为工作繁忙，能接触荣耀的时间少了很多，职业联赛只能时断时续地看看，买了新的网游账号卡，但时常忙的只有时间登陆一会儿看看风景。这几年荣耀的景气也不比从前，虽然仍拥有全国最大、最受欢迎的职业赛事，但游戏本身却受到不少后来者的冲击，老板娘陈果偶尔在电话里向他抱怨，说起那些捧着手机、平板在地铁上大杀四方的年轻人是如何对这款老牌游戏不屑一顾。
不过那又如何呢？十几年时光如弹指一瞬，叶修的想法仍然和孙翔一模一样——还是荣耀好玩啊，玩一辈子也不嫌烦。
说是偏执也好，热爱也罢，还有这一点，他略有几分欣慰地想，他没变，他也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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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孙翔又发来邀约，正好这天是周六，叶修下午有事，出了主城区，从郊区返回市中心时又碰上大塞车，估摸着会迟到，便给孙翔发了个微信“晚点到。”
过了一会儿，孙翔很大度地回复：“没关系，你也不用每次都来接我啊。……有事的话，就不要来了。”
叶修想象了一下对方敲着回复纠结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得了，都说了，真的是顺路。”这话并非说谎，以前确实都是顺路。
“……老欠你人情真不爽。”孙翔说。
霓虹初上，叶修看着面前望不到边际的车龙，感觉暂时是没什么前进的希望了，干脆倚在座位上和孙翔聊起了天，“欠什么人情？哥的荣幸。”他说，然后发了张自己精心制作的表情包过去。表情包截取自孙翔同学前阵子代言的零食产品的广告，上面的孙翔没吃到想要的饼干，耷拉着嘴角，露出标志性的不高兴表情，叶修给配了一行特别不走心的红色宋体字：满脸都写着高兴。
“……靠，时光荏苒，不变的只有你的不要脸。”
“岁月变迁，你也终于是学会用四字成语了。”
两人小学生一样斗了几句嘴，车流开始缓缓移动，叶修把手机放到一边跟着龟速前进。开了没几公里，便又没脾气地停下了。他按亮屏幕，看到5分钟前孙翔发来的一条新消息：“还会说什么荣幸不荣幸的，最近相亲练出来的吧。”
“哦，你怎么知道我相亲？”
“我不知道啊，反正你都一把年纪的大叔了，早该开始相了，不过都失败了吧？”孙翔问。
叶修笑笑：“要是没失败，还能有你什么事？”这话他发的时候没想太多，发出去才觉得有歧义，但现在撤回了倒显得不自然，只好随口又扯了一句：“人家嫌哥无趣来着。”
“你无趣？！！！!”孙翔用了N个叹号来表达他的震惊，“你哪里无趣了！！！”
“她们眼睛有问题啊？！”发完感叹号他还不解气，又义愤填膺地用上了语音。
叶修本来只是为了转移尴尬随口一说，没想到惹来孙翔这么大的反应，心中微微一暖，也用语音温声回复道：“没有孙翔大大眼光好。”
“……我又没这么说。”
叶修笑了笑，其实在更早以前，他已经有所察觉，自己在这位骄傲后辈眼中的形象，也许并不像自己曾经以为的那样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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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这次活动的日子选的不好，开始之前赶上难得的全城大堵车，结束的时候天上又下起了难得的大暴雨，离开时孙翔倒是没再发表什么后知后觉的客套宣言，和经纪人交代了几句，就老老实实地钻进了叶修的副驾驶位置。
结果这魔性的一晚还没有结束，叶修的车竟然在离目的地还有十几公里时抛锚了。
“流年不利啊……”他试着打了几次火，这辆型号以结实耐用闻名的豪车却只是哼哼几声，丝毫不见有复工的迹象，车大爷罢工的地方选的也是颇妙，正在一条平日就车流稀疏的大道正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此时时间已近午夜，车窗外暴雨倾盆，让这地方变得更加荒凉，简直叫人有种天地之间恍然只有我的错觉。
“我靠，”孙翔等了一会儿，看出这车是彻底歇菜了，震惊道：“你这车什么年头的啊？”
“叶秋淘汰下来的，没多少年吧，”叶修想了想，“十年？”
“……好气哦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呵呵，”叶修也挺无奈，“现在怎么着？明天周日，我是不上班，你还有工作吧，要不叫你经纪人来？”
“不要了吧，”孙翔犹豫，“今天他女儿过生日，他已经回去的很晚了，好不容易才有空陪她一会儿。”
“那助理呢？”
“我没有助理，”人气高企，吸金无数的当红鲜肉撇撇嘴，神情矜贵得像个王子，说出的话却与王子的身份完全不符：“我不喜欢被别人伺候。”
“够任性。”叶修给他比个大拇指，“那咱俩就只好靠老天了，等雨小点，出去打车吧。”
这样的暴雨一般延续不了多久，等了一会儿，果然雨势减缓，叶修看着时机差不多，从储物箱里抽出一把折叠伞，招呼孙翔下车：“就这一把，凑合着一起打一下。”
“哦。”孙翔看着叶修下车撑开雨伞绕到自己这一侧，突然爆笑出声：“这伞怎么那么像千机伞，你要是穿的再破烂点，就是君莫笑本笑了哈哈哈哈哈。”
“……”叶修无语，仗着此时站着的身高优势揉了一把熊孩子的头发，威胁道，“不许笑，再笑打爆你。”
孙翔改憋笑了，憋的脸红红的，漂亮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水光。叶修看着看着想起一件事来，“等会儿，”他说，打开后座车门，在后座上扔着的一件大衣口袋里翻了翻，翻出个团成一团的黑色一次性口罩来，“我就记得有一个来着。”
“大明星，”他把口罩递给孙翔，声音带着笑意，“出门在外，没点名人自觉啊？”
孙翔愣住了。
“怎么，嫌弃哥戴过？”叶修故意问，本来也没打算真让孙翔戴，这半夜三更人迹罕至的，想必孙翔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也招不来小猫三两只的围观，他只是刚好想起来这一茬，便拿来逗逗对方。
“哼，你说的没错，是不能大意。”孙翔回过神来，迅速地从叶修手里扯过口罩，往脸上一糊。
这下轮到叶修愣住，原来明星的偶像包袱真有这么重？
“逗你玩呢，没戴过。就有点皱而已。”他说。孙翔口罩戴的马虎，一半的下巴还露在外面，叶修伸手帮他把口罩拉平，遮住高挺的鼻子和形状优美的下巴，只留下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行了，亲妈不认，走吧。”
两个人举着伞沿着大路溜达了一段，只有零星几辆私家车驶过，两个人犹豫着没有做出拦车求带的丢人举动，十分钟过去了，孙翔想起来可以用手机打车，兴冲冲地发送了行程。又是十分钟过去了，他苦着脸抬起头：“没有人接单。”这会儿，连私家车也是半天没出现了。夜风凉飕飕的，斜吹着让雨滴钻进伞下，落在人身上，孙翔衣服湿了点，想叹口气，声音到了嘴边变成了一声小小的喷嚏。
“要不，”叶修想建议孙翔回车上去，别再吹感冒了，话还没出口，就远远地瞧见百来米外一束希望的追光，于是口中的建议变成了：“大明星，你对公交车怎么看？”
原来，两人走走停停地竟然走到了一个公交站牌旁边，叶修用5.0的视力辨认了一下夜色中缓缓驶来的大巴车头的线路号，又快速浏览了一下站牌上的公交线路图，终于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如释重负。
“520路夜班车，宽敞舒适，直达目的地，年轻人没坐过吧，新鲜吧？”
“你坐过？”孙翔不服。
“年轻时候没少坐。”叶修说，眼见车开近了，他招手向司机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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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时孙翔的偶像包袱又一次发作，拽着口罩形迹可疑，但夜班车司机那可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压根视他如无物，很没精神地对他们说：“6块6块，统一6块。”
叶修付了车钱，和孙翔一起挑了个最后面的位置坐下，车上除了他们，还有另一位大哥，好在大哥对两位新乘客态度漠然，只是兀自靠着车窗呼噜连天。
孙翔放松了些，确定没人会看他后，把口罩摘下来折了两折，放进昂贵的休闲西装的口袋里，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可以睡会儿，我上前面坐去。”叶修拍拍宽敞的后座对他说，自己抽了根烟出来打算醒醒神，还没来得及点着呢，就被一只罪恶的黑手给夺走了。
“不许抽，”孙翔理直气壮，把烟也揣进口袋里，“公共场合。”
“行行行，哥的错，”叶修无奈又委屈，“可是不抽无聊啊。”
“那不然这样，”孙翔突然兴奋地小声说道：“我们看看昨天轮回对蓝雨的比赛吧，我没时间看直播，你看了没？”说完就利索地掏出耳机插在手机上，也不说邀请叶修共赏，只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叶修笑了笑，拿起半边耳机戴上：“也没看呢，分一半呗。”
戴上耳机，雨声和车轮驶过积水的声音被排除在外，土豪孙翔大大用流量点开视频，两个人头挨着头，安静地看着比赛——叶修是干什么都比较专注，孙翔则看着看着就焦躁地想说些什么，只是强忍着没开口。
不知不觉视频播放到了团队赛，在轮回一个核心队员被蓝雨的战术带得脱离队伍，然后被一波集火带走时，孙翔终于忍不住低声骂了出来：“我去，马嘉捷这个小王八蛋搞什么呢！为什么不和一枪穿云配合突破啊！”
视频中，比赛的解说员也表示出了相同的意见：“哎呀，马嘉捷选手刚才的进攻有些一意孤行了，自己牺牲了不说，轮回的战术布置显然也被他打乱了。这位出道一年半的年轻选手看来还是有些稚嫩啊。身为斗神一叶之秋的第三代继任者，他能否继承两位大神前辈叶修和孙翔留下的辉煌，似乎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是的，”孙翔咬着牙，狠狠地瞪着屏幕：“不是这样的，他也很强的。”
“是的，”解说员身边的嘉宾把话头接了过来，“自从孙翔选手退役后，新的一叶之秋在场上的表现可以说一直是有些平淡的，今天又犯了这样可能导致团队输掉全局的错误。也并不能说马嘉捷选手的个人操作和意识不强，只是我有时候会想，他是不是真的适合这个神级账号呢？”
“也许是相性不合？”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不过新人选手直接接手一叶之秋这种顶尖的神级账号难免会产生很大的压力。一叶之秋的第一代操作者叶修，我想可能现在很多年轻的观众是只听过他的传说，没见过他的真容，而第二代操作者，刚刚退役一年的轮回前队长孙翔大家就熟悉得多了吧？孙翔选手可谓是联盟整个历史上都不多得的天才选手，据说当时他也是刚出道半年就接手了一叶之秋这样的神级账号，但他绚丽豪迈的个人战斗风格就和一叶相当的契合，大神选手和神级账号配合无间，带领轮回战队连取三冠，也在场上留下了无数个至今为人称道的精彩瞬间……”
嘉宾为了衬托马嘉捷的无能，滔滔不绝地把孙翔曾经的辉煌战绩大书特书，这边厢孙翔本人却是如坐针毡。本来和叶修一起被提起就已经让他有些不自在，又听对方把自己那段不怎么光彩的历史直接省略，越吹越没谱，而从头到尾见证了那段历史的某人就在他身边三十厘米的地方安静地一起听着……孙翔直接把耳机扯了下来。
“怎么了？”叶修问，也把自己的半边耳机摘下来，“我看过你后来的比赛，表现的很好。没有周泽楷，你也拿了两个冠军，这是事实，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孙翔没说话，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膝盖，看起来有点不安，过了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提出了一个鲁莽的问题：“你，你会生气我抢走了一叶之秋吗？”
“……哇，多少年前的事了啊，孙翔大大。”叶修十分无语，搞不懂对方神奇的脑回路是怎么把话题引到这段化石级历史上来的，“那你会生气这个小马同学抢走了一叶之秋吗？”
“那又不一样！我退役了啊！”
“我那时也退役了啊。”
“可你又不是真的——又不是心甘情愿退役的。”
“一样的，”叶修耐心道，“我们心里都明白，选手和账号卡的关系就是这样，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再舍不得，也总归要说再见的。不过，当时我可能也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吧……你知不知道你刚来嘉世那会儿有多欠揍？”
孙翔蔫蔫地低着头，像一头被雨水打湿的小兽。
“行了啊，不要装可怜。”叶修又想摸摸他的头了，“哥没生过你的气，起码没为这事生过。不过，暴揍一叶之秋的时候，感觉确实比较微妙。”
“哦。”孙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什么暴揍啊！谁暴揍谁啊！”他气死了，虽然叶修说的也不算不属实。
“戴耳机。”叶修指指屏幕，突然说。
“哦，”孙翔重新插上耳机，一秒钟后惊讶又兴奋地睁大了眼睛，“轮回赢了！”
“呵呵。”叶修倒是显得毫不惊讶。
“轮回最后这一波反攻打得真是漂亮，可以说是以少胜多的经典案例了。”解说感叹完，又向身边的嘉宾请教道：“您觉得蓝雨最终失利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最后阶段，蓝雨已经没有了牧师和远程职业，虽然比轮回多一个人头，但在人员配置上有很大的劣势。”嘉宾说。
“好的，让我们来切一下回放，看看蓝雨的牧师和远程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哦？似乎在一叶之秋被一波带走的同时，蓝雨这边的牧师和远程也已经血量见底，很快就被相继带走了。诶？难道说中场时一叶之秋擅自脱队被围攻是一次蓄意的交换？哇，那这种交换也太大手笔了吧。”
“相当有可能。如此说来，反而是蓝雨被一叶之秋的战术套住了。”嘉宾高深莫测地说，完全忘了刚才是怎么对马嘉捷恨铁不成钢的，“来咱们切回一叶之秋被围攻的画面，分析一下其中的细节……”
“哇靠这家伙，玩起阴谋来自己都不放过啊……”孙翔惊讶又骄傲，无意识地轻啃着右手的指关节，这是一个他情绪激动时会做的小动作。
“看看，你们家的小朋友可能比你想象得要优秀很多哦。”叶修说，“就像你也比我想象的要优秀很多一样。放心了吧？”
孙翔脸红了：“哼，那是当然的。”也不知道是回复的哪一句。
叶修看他说完了话，还没有把手指拔出来的意思，只好无奈地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把那根可怜的手指从孙翔嘴里拯救了下来：“说多少遍了不要咬手指，不要手了是吧？——啊。”他说完才想起来，现在的孙翔已经没有什么保养手的必要了。
“不好意思，世邀赛的时候说得太多了，成习惯了。”他笑了笑，“忘了你现在没必要注意了。”
孙翔却对这句话反应强烈：“才不是呢！我每天都有好好注意的，我现在状态还是好的很，分分钟可以打爆你信不信！”他边说边暗搓搓地揉着那根被咬过的手指，妄图揉平上面的齿痕。
“不是，这话是不是得等你打爆过我一次再说啊？”叶修忍不住吐槽他，“行吧，哪天试试。”
“试就试啊，哪天？”
“哥都行啊，上班族一个，”叶修轻描淡写地说，“看孙翔大大哪天有档期了。”
“……”孙翔气苦，最近还真没空档。
工作满满的孙大明星本来就有点累了，看完了比赛，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很快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眼看着他的头就要垂到叶修肩上了，公交也到了目的地。叶修拽着孙翔下了车，又帮他把口罩戴好，这一站离孙翔住的高级公寓很近，这会儿路上人虽不多了，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个半个，被认出来就有些麻烦了。
孙翔还是迷迷瞪瞪的，看起来很没有自理能力的样子，叶修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颊，问：“小朋友，认识回家的路吗？”
“认识。”孙翔乖乖地点点头，然后大踏步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得得得，”叶修长臂一伸给他扯回来，又眼疾手快地拦下一辆刚好驶过的出租车，先把这位困到魂儿都飘出来的大明星塞进车里，犹豫了一下，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哥就送佛送到西吧。”
出租车开了不到一公里就到了孙翔家楼下，这回下车的时候孙翔看起来清醒了很多，也尴尬了很多，“呃……”他说，叶修看他转着眼珠子，似乎在努力地思考该说些什么，赶紧拦住：“别别，要表达感激有机会给哥送个‘当代雷锋’的锦旗就得了。上楼吧，我也走了。”他说着打了个哈欠。
“啊！刚才让出租车走了。”孙翔懊恼。
“没事，溜达着回去，我家就在隔条街那个小区，就说了是真的顺路。没想到吧？”
“呃，嗯。”孙翔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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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是休息日，叶修难得放松一下打算睡个懒觉，却一大早就被叶秋的电话吵醒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平素以温文尔雅著称的小叶总发出疯魔的笑声，吓了叶修一跳，“哥！快去看我第一条朋友圈！记住！戴好墨镜！不然我怕闪瞎你狗眼！”
叶修不得不把电话拿开一些，比起狗眼被闪瞎，他更担心狗耳被震聋。
然而这位爷发够了疯，倒矜持上了：“咳咳，也没什么，就是刺激你一下，快去给我点赞，赶紧的，省的狗粮都吃不上热乎的，挂了，忙。”说完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叶修心里有了数，估计这孩子终于追到心目中的女神，这是高兴坏了。他随手点开一万年没看过的朋友圈，立刻看到了叶秋口中“热乎的狗粮”，一张两只手交握的照片，背景是一簇大的夸张的红色玫瑰和本市著名的旋转餐厅窗外的璀璨夜景，配字：方蓉蓉，余生请多指教。叶修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嘴角，虽然挺想对这不能再俗的秀恩爱方式吐槽两句，却只是随大流地而又真心实意地评论了一句恭喜恭喜。不一会儿叶秋喜气洋洋地回复全部人：“谢谢大家，统一回复，是的，我们以结婚为前提开始交往了！”
刚追上就到这地步了啊，叶修感慨，内心浮起一种要嫁弟弟的复杂情绪。虽说平素吵吵闹闹的，但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的双胞胎兄弟，这一次万花丛中过的叶秋同志是真的栽了，以他的行动力，叶修估摸着不久之后叶家的家庭聚会上就要新添一员了。
被吵醒了一时也睡不着，叶修索性窝着刷起了朋友圈，平时他对他人的生活没什么兴趣，更懒得分享自己两点一线的日常，因此朋友圈上面的那个小红点可以几年不消。不过此时难得刷刷，看看这熙熙攘攘的众生百态，倒也觉得有趣。
随意翻了几条，刚好看到孙翔同学早上7点发的一条状态：“……我的钱包丢了，生无可恋，蓝瘦香菇，无心拍戏。”配图正是自己给他做的那张粗制滥造的表情包，傻傻地皱着眉头，“满脸都写着高兴”的大明星本人。
叶修同情之余又觉得好笑，正要回复，便看到这条状态下面刷新出来的回复，唐日天：“傻缺，缺钱直说。”没过两秒，又刷出了孙翔的回复：“日！我差那点钱吗？？？是里面非常重要的东西掉了好不好！你个傻缺不会懂的。”
叶修猜测孙翔没准是昨天坐公交时慌慌张张地把钱包掉在了车上，他盘算着要不要提醒对方打个电话问问公交公司，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孩子炸起毛实在好玩，忍不住恶趣味地给这条状态点了个赞，算了，大明星日理万机的，大不了过会儿帮他问问。
孙翔这会儿大约闲的很，立刻回复：“……你还点赞？！”
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给他点赞，但叶修直觉他回复的就是自己，他看出对方是真的有些消沉，想着不逗小朋友玩了，便飙起手速，根据昨天乘坐的公交车车号搜索到了公交公司的电话，正打算给孙翔粘过去，就看到又一条回复冒了出来，孙翔的手速也不慢，就这一会儿功夫还打了个长句：“算了也没什么，反正……马上进山拍戏没信号了，那个谁，等我回来打包你啊！靠山里真冷！！！”
“噗。”叶修被他这个可爱的错别字逗笑了，看来山里是真的冷，冷得大明星都手残了。他把公交公司的电话贴过去，孙翔果然进了大山没再回复，倒是黄少天大惊小怪地在状态下惊叹道：“天了噜，我没看错吧我，是野生的叶不修！”没一会儿就被“排”“+1”“看我的大师球”刷出了好几层，叶修果断退出了界面。
他帮孙翔问了问公交公司，没得到什么结果。周一早上去取抛锚送修的座驾时，却发现一只陌生的钱包正静静地躺在他的副驾驶座上，稍一追溯，想必就是孙翔丢失的那只。得来全不费工夫，叶修试着给孙翔打了个电话，但对方大约还在哪个深山老林里努力工作，信号不通，他便只好在微信上留了个言。
孙翔这戏拍的挺久，几天都没有回复，叶修把钱包放在自己公寓的鞋柜上，出门的时候偶尔不经意瞟到，心里也会飘出难得的好奇心：里面对于孙翔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会是什么？护照？身份证？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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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翔的回复他没等来，倒是在办公室里等来了另一位后辈，邱非。和孙翔的不请自来不同，邱非是应约而来。小邱队长带着嘉世来B城比赛，和叶修约好了要在比赛结束后聚聚，不巧他来的时候叶修手头还有些工作没忙完，让他上来等一会儿。邱非进门打了招呼，就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安安静静地在一旁边看边等，即使在沙发上也坐得端正如松柏，叶修忙完了工作，抬头看见他的姿势，不知怎么却想起不久前另一位后辈在同样的座位上随意伸展着长腿的嘚瑟姿态，不禁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邱非问。
“没什么。”
两人下午都还有事要忙，叶修便带邱非进了叶氏大楼楼下最近的一间餐厅，餐厅不大，但他们都不是计较这些的人，刚坐下点了菜，两人就开始分析起早上嘉世对微草的比赛。“赢得很漂亮，”叶修最后总结道，“但你个人的发挥并不是最完美，每轮比赛都出战，对你来说负担过重了吧？哥提醒一句，年纪可不轻了啊，邱非同志。”
“老将”邱非难得放松地笑了：“嗯，今年拿到冠军，就退役。”
“年轻人，有自信，欣赏你。”叶修也笑起来。
简单复盘了比赛，两人开始闲聊。“对了前辈，上次我看到你回复了孙翔的朋友圈，你们有联系啊？”邱非问。
叶修点头：“对，最近的事，怎么，你和他还挺熟？”他了解邱非，邱非的性格非常认真，对着退了役的选手们也仍坚持一口一个前辈，这会儿对孙翔直呼其名，想来起码算得上不用太讲礼貌客气的朋友了。
“嗯，有时候会聊聊。”
“战法二人组？”叶修笑道。
“是啊，”邱非也笑了，“而且我们聊的最多的人也是战法——哦，前战法。”
叶修眨眨眼睛：“我啊？”
“嗯。”
“……唉，哥就是所谓不朽的传说吧，”叶修说，结果对面的邱非竟然带着认同的表情点了点头，搞得他只好哭笑不得地继续：“说认真的，是不是你非拉着人家聊，孙翔只能硬着头皮配合你啊？”
“不是的，”邱非道：“唔，虽然没经过他的同意，但我想说出来也没关系，其实孙翔他并不讨厌前辈你，我个人倒觉得……他挺欣赏你的，不过他就是那种性格，喜欢自己跟自己较劲，也容易被人误会。”
邱非的话印证了叶修之前的感觉，“明白，讨厌不至于，他要是真的讨厌我，现在也不会跟我联系。”他了然地笑笑，“傻乎乎的小孩一个，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也不知道怎么混的娱乐圈，竟然还给他混的风生水起的，哥看着都捏一把汗。”
“嗯，他的性格是直了些，但这方面应该不用担心，”邱非说，“我听说他叔叔是个有名的传媒公司老总，对他很照顾。好像是叫夜空传媒什么的。”
叶修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静了一会儿才开口确认道：“哪儿？”
“夜空传媒，你听过？”
哈，鼎鼎大名的传媒帝国，叶修当然听过，不止听过，甚至还打过交道，夜空的生意铺的很广，叶氏近几年和他们合作过几个项目，规模都大的令人咂舌。如果孙翔是夜空老总的侄子，且不论叔侄关系如何，单是顶着这个身份，那个圈子就是再乱也不敢乱到他的头上，他又哪里需要一个“金主”作为挡箭牌？
“听过，很厉害。想不到小孙挺有来头，”他没什么表情地说。“小看他了。”
叶修心里震动，渐渐失了谈性，邱非也准备要去赶回程的飞机，两人在公司楼下话别，叶修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说的孙翔是夜空老总侄子那件事，是真的吗？”
“应该是吧。”邱非谨慎地说。他的消息来自自己的老板，据说夏老板交游广阔，碰巧认识夜空的一个高层，两个人偶然聊起职业联赛的运营模式，对方便说起他们老总常挂在嘴边的宝贝侄子也是一位游戏的职业选手，似乎还是一位职业大神，夏老板随口一问，得，熟人，正是孙翔孙斗神，这算是个新鲜八卦，夏老板回来后便向邱非随口一提。
“怎么了？”他问，然后突然有些懊恼地皱起眉头，“前辈，这事是他的私事，我好像不该说的。”
“没什么，哥又不是记者，有什么不能说的。”叶修随意摆摆手，另一只插在西服裤子口袋里的手却握起了拳。
是啊，你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孙翔大大？
既然有着这样的资本，何必要舍近求远，跑来找自己“求包养”？要说是不愿意公开关系被媒体拿来做文章，夜空又何尝没有千百种手段让这消息仅止于圈内？叶修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一些零星的片段，那些围在孙翔身边的“烂桃花”们，脸上挂着的表情，到底是热情和垂涎，还是巴结和讨好？
难道他一开始没有猜错，这家伙真是上门来耍着他玩的？
叶修的脑子有些乱，推论了孙翔这么做的几种可能，又一一推翻。最后他发现，在这件事上，唯有一点是板上钉钉的：孙翔并不是什么单纯的小白兔，自己看走了眼。
回到办公室，爱情甜蜜，喜气洋洋的小叶总一看到他就凑过来，刚走近，就又瞪着大眼缩了回去，一脸怀疑地小声嘀咕：“我去，我没认错哥吧？哥你这表情……难道是生气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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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翔一直没有回复关于他钱包的微信，叶修还没从知道真相的震惊和怒气中恢复，也没再和他联系。就这么又过了两天，周四下班之前，叶秋一脸沉重地走进叶修的办公室，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叶副总，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叶修眼神都没从手边的文件上移开，随口问：“干嘛？”
“还用说吗，你被炒鱿鱼了。”叶秋说。
叶修抬起头，一脸“你看我有想理你吗”的表情看着他。
叶秋冲他翻了个白眼：“……哥你个弱智，我就知道你忘了，明天几号？”
“5月29，怎么了……哦。”
“想起来了吧，公司去年新增的福利，生日员工可以放假一天，”叶秋满意地看着他恍然的表情，“总裁与普通员工同享，去年你可就错过了啊。”
“放什么假啊。”叶修继续埋头批阅着文件，“哥醉心工作，无心放假。晚上我会回家里吃饭的。”这不仅是叶修的生日，也是叶秋的生日，对于双胞胎的父母来说，这是个很有纪念性的日子，因此虽然他自己对过生日这种事毫无兴致，但每年的今天和叶秋回叶氏大宅吃个饭还是个必修课。
“别啊，哥，难得的生日，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嘛。”
“突然这么好心？”叶修直觉其中另有玄机。
“好吧，其实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叶秋索性也直接承认了，“三表姐家的女儿琳琳你记得吧？上小学那个，很可爱的。前阵子他们家不是从美国回来度假吗，明天表姐和表姐夫有点事，本来是想把琳琳放在爸妈那儿呆一天的，可是她吵着非要跟小叔叔们玩……你知道叶秋叔叔我，唉，不是单身狗了嘛，过生日也有很多安排的啊……”他露出无奈又得意的表情，那沉浸在幸福中样子，让叶修没能开口拒绝。
因为是没有任何安排的单身狗，在生日这天带小孩玩的光荣任务就这么落到了叶修肩上。隔天一大早，三表姐把女儿琳琳送到叶修的公寓，交待感谢一番便匆匆离去。小姑娘年纪小小的，态度却很酷，一点都看不出曾经有“吵着非要跟小叔叔玩”过，是当下典型的那种对电子设备比对人更感冒的小孩，不过这样正好，叶修献上自己高配置的台式机和舒适的真皮专座，又奉上准备好的零食饮料，在一旁乐得安静。
琳琳很有礼貌，开了电脑，先问叶修：“叔叔，我想听个音乐，可以把耳机借我吗？”
叶修想了想，道：“小孩子老戴耳机对耳朵不好，想听就直接听吧，叔叔去客厅，有事叫我。”他说着站起身。琳琳点点头，打开了音乐播放器，杜比环绕音响中传出来的悠扬旋律让叶修的脚步顿了顿，尽管被和弦华丽修饰过一番，前奏中的主旋律还是被他一秒辨出，毕竟那是他曾在千百个黎明，黄昏和夜晚听过的熟悉旋律，荣耀的开场音乐。
“什么歌啊？”叶修倚在门框上问，歌曲的前奏也在刚好在此时结束，他的心里升起一股奇妙的预感，一把清亮悦耳的男声伴着激越的鼓点声响了起来，印证了他的预感。
“Hero，孙翔的歌，”喜欢的音乐引起了大人的注意，让琳琳生出几分得意，她扭过头来看着叶修，小小的脸蛋闪着光芒，“虽然这首歌不是很红，但我好喜欢的。”
“哦。”听着孙翔用不大成熟的技巧唱着少年意气的词，叶修脑海中不受控制地跳出青年仰着头，骄傲又带点不好意思地问出“你听过我的歌？”的样子。直到女孩脸上的神情由喜悦变成得不到回复的委屈和不解，他才回过神来，温柔地告诉对方自己的感想：“哦，这首歌唱得很好。”
“是吧！叔叔你知道孙翔吗？他虽然出道不是很久，但现在很红哦。”
“知道。”岂止知道，给你要个一打签名都没问题，叶修想。
“可惜hero之后他就没唱过歌了……唉，虽然他演的剧也挺好看的。”琳琳小大人似的叹着气。“我听贴吧里的姐姐说，孙翔以前是游戏选手，这首歌唱的是一个游戏里的英雄。”
叶修点点头表示认同，这首歌的歌词虽然没有太过直白，但确实是句句都让人联想到荣耀。
“听他们说孙翔是游戏里最厉害的选手，那他唱的一定是游戏里最厉害的英雄！”孙翔小迷妹越说越激动。
歌曲放到了高潮的段落，孙翔清亮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充满感情：银光划破漫长黑夜，为了荣耀重生，听从自己的意志，献出一切，guide me，save me，wake me up，you are my only hero ……
歌声中毫不掩饰，一往无前的热爱让叶修心中一动。“对，是很厉害，”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个英雄叫一叶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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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叶修负责解决两个人的午饭，因为外卖不利于小孩子的健康，他只能自己亲自下厨。从冰箱里拿出准备好的几样食材，在料理台上一一排开，叶修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放弃了要一展身手，做一桌好菜的念头，决定还是稳妥起见，做个自己最擅长，也是唯一擅长的蛋炒饭，食材放得比平时丰富一点，一样很有营养嘛。
他正炒的热火朝天，琳琳走进厨房，先是眼巴巴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在灶台边大展身手，分不上神顾她，便走过去拉拉他的衣角，道：“叔叔，孙翔以前玩的游戏叫荣耀是吧？”
“嗯嗯，对。”叶修全神贯注于手中的锅铲，边说边把切好的虾段倒进油锅，水油相遇，激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小女孩被吓得缩了一下，他见状赶忙道：“先去客厅里等着，午饭一会儿就好。”
但琳琳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克服了恐惧，仰起头忽闪着大眼睛望着他，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刚刚看到你的电脑上有荣耀这个游戏，你教我玩嘛。”
叶修汗颜，琢磨着教这么小的孩子玩网游是不是有些造孽，不过当下他只想赶紧把小孩子支离厨房这个危险地，便应允道：“可以，一会儿教你，游戏卡放在鞋柜上叔叔的钱包里，你去拿过来然后到书房等着，好不好？”
“好！”琳琳兴冲冲地跑出去，叶修也终于可以静心凝神地完成他这道拿手菜。大功告成，他把卖相颇为不错的午饭端进客厅，然后走进书房，对着坐在电脑前跃跃欲试的小姑娘赔笑道：“琳琳，咱们先吃完了午饭再玩呗？”
琳琳不高兴地嘟起嘴，对于大人这种言而无信的行为很不满意，不过她到底是个乖巧的小姑娘，还是顺从地从椅子上爬下来，说：“那好吧。不过，叔叔，这个卡片上为什么有你的照片啊？你也是游戏选手吗？”
叶修疑惑：“什么照片？”
“喏，这不是。”琳琳把手中的卡片递给他。
和叶修钱包里备用的崭新账号卡不同，那是一张虽然被精心保存，却仍显得很有年头的账号卡，上面印着的，是年轻几岁的叶修，穿着兴欣的队服，身子站得很直，笑容却是一贯的吊儿郎当，卡片的左下角有他的签名，“叶”字的左半边被很做作地画成一片树叶，那是来自苏沐橙的得意设计。这张纪念卡是当年他在兴欣夺冠后发行的仅有的周边之一，据说发售当天五分钟就被抢购一空，连他自己都没有见过实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家里？
叶修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他不敢置信地望向电脑桌，意外又不意外地看到那个占据了他鞋柜一角一周，和主人性格不大相符的纯黑色钱包正躺在那里。叶修听说它曾长久地保管着主人重要的宝物……
“琳琳，这个不是叔叔的钱包。”他克制住心绪的混乱，勉强回复着小姑娘，但却在将卡片翻过来，看到背面的内容时，瞬间抿住嘴唇，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了。
账号卡的另一面，君莫笑在纷乱的火光中含笑着半举起千机伞，一行不属于账号卡本身的，几乎被磨平的小字小心翼翼地刻在他扬起的衣角边，如果不去注意就难以看出：my hero。
叶修的心脏狠狠地紧缩了一下，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到另外的解释。
guide me
save me
wake me up
那个被孙翔视作hero的人，竟然是他？
叶修的一半头脑在告诉他：这怎么可能？肯定有什么误会。另一半却沉默不语，只是翻箱倒柜地从记忆深处找出最近这两个月来曾在他脑海中留下短暂波纹的片段，那孩子说着“我知道你没有兴趣”时的面无表情，说着“她们眼睛有问题啊”时的愤愤不平，垂下头像只落水小动物的样子，撇过脸耳侧却掠过绯红的样子……
叶修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账号卡，感觉到自己睫毛在克制不住地轻颤，只好闭了闭眼睛。
他设想了所有他隐瞒事实靠近自己的理由，而在所有设想中，第一个被他推翻的那个，被他认为最不可能的那个，现在却成了概率最大的选项。
“叔叔，这是你吧？好帅啊，你为什么在上面？”琳琳好奇的声音将叶修拉回现实，他顿了顿，温柔道：“对，是我，为什么……嗯，这个故事很老，很长，等你长大了再给你讲好吗？”
小姑娘对这个敷衍了事的回答很不满意，嘟着嘴正要再问，却被突然响起的门铃打断，叶修摸摸她的头，转身去开门。
小孩子的注意力转移得快，琳琳见叶修拿了个快递包裹回来，好奇心立刻偏移了方向，催着叶修赶快打开看看：“说不定是生日礼物呢！”也不知她是哪里得的消息。
叶修无奈，生日礼物？这对他来说是个太陌生遥远的词汇，连苏沐橙都早已不执着于这种孩子气的形式了。他顺着小姑娘的要求拆开包装，心思却并不在此。
琳琳眼睛闪闪地看着叶修拨开包裹中的泡沫，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盒子里是一只某奢侈品品牌的打火机，银色的表面上不知用了什么技术，持续流转着淡淡的光华，机身一角印着低调而点睛的暗纹，显然价值不菲。
“好漂亮！真的是生日礼物！”小姑娘惊叹。
叶修放下打火机，似有预感地移开泡沫包装，从盒子底部抽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信纸，慢慢展开露出纸页上清秀端整的字迹，是他：
“叶修，月底是你生日，你这家伙估计自己都不记得了吧？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就勉强帮你记得一次吧，不用太感动。
礼物现在给你就没有意义了，可是我马上就要进组了，那边的环境是全封闭的……呃，那就到时候让david寄给你吧，我太机智了！
对了，送你打火机可不是支持你抽烟，谁让你原来那个打火机太烂啦，实在让人看不下去。这个是限量版，我好不容易买到的，要好好用起来啊。……话说，为什么我送你的东西都没见你用过啊？
那这个总可以用了吧？
啊，不知道写什么了。
反正……就祝你生日快乐啦。
Happy birthday”
忘记署名了，这个粗心的家伙。叶修叹了口气，因为没有署名，他只好紧紧地盯着信的最后一行，盯得眼睛都开始发痛，盯得他无法再对自己否认。h的末尾那肆意的扬起，r的拐角那奇异的弧度，都才刚刚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印记，令他无法视而不见——孙翔的hero。
这不是错认，不是误会，不是自作多情，这就是答案。
叶修仔细地把信纸叠好，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才开口道：“琳琳，你先吃饭吧，叔叔出去一小会儿。”
琳琳看看他，又看看桌上的打火机，恍然地问：“叔叔，你是不是要去试试生日礼物啊？”
叶修愣了愣，弯腰从桌上拾起他的礼物，嘴角露出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浅淡笑意：“对。”
三分钟后，他靠在消防通道的墙壁上点燃了一根烟，一双眼睛没有焦点地望着地面，透出并不多见的迷茫。
老实说，从十年前，甚至更早以前，叶修就已然对被他人视作英雄这件事习以为常。然而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时间改变了一切，英雄也终会老去，那些澎湃的感情要么随着他的退役而渐渐消逝，要么早已经转化为牢不可破的亲情和友情，如果说世上还有一颗心在经历漫长而寂寞的岁月后，仍然为他热烈地跳动着，崇拜着，恋慕着，他也绝没有想象过，不可能想象过那颗心会属于孙翔。
英雄？他不知道自己对于对方来说是哪门子英雄。
一次次在他最接近成功的时刻打败他的英雄？对他冷言冷语噎得他说不出话的英雄？还是在他失利后，不留情面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指出他的失误和缺陷，让他立刻红了眼圈，不得不强忍泪水的英雄？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恨。这次重逢后，他早已在对方故作平静的靠近中察觉到对方的善意，他相信孙翔把他当做一个并不讨厌的前对手，一个可以依靠的前同事，一个值得尊敬的前辈。这样的确信让叶修感到一种对等的舒适，因为对他来说，孙翔同样是值得称赞的对手，优秀的后辈，有趣的小朋友。好吧，或许更多一点点，多一点点揉一揉他头发的冲动，一点点送他回家担心他安全的体贴，一点点他压在心里，不易察觉的偏爱。
然而现在他意识到，自己这好不容易才多出来的一点点，一点都配不上那颗年轻而炽热的真心。
-
晚上，叶修送走了琳琳，驱车回到叶家大宅，一家四加一口人齐聚一堂，为叶秋和叶修庆生，多出来的一口是叶秋同志的新晋女友，且据说马上就要成为未婚妻的方蓉蓉。叶秋和叶修平日工作繁忙，少有能聚齐在家的时候，因此叶家两老对这天格外重视，叶母更是不让保姆帮忙，独自忙活了一下午，准备了一桌丰盛筵席。席上，叶秋春风得意，方蓉蓉人靓嘴甜，两个人逗得叶母合不拢嘴，只有叶氏董事长大人在一片热闹中瞥了眼叶修，责问道：“叶修，过生日这么高兴的日子，阴着张脸干嘛呢。”
叶修赶紧挤出个笑容：“那哪能？我这不是满脸都写着高兴吗。”
“哼，我看不出来。”叶董事长对他的嬉皮笑脸很不满意。
叶修也不再和他争辩，虽然父亲一贯吹毛求疵，热爱找茬，但父母对子女的关心不是作伪，叶修今天确实是心不在焉，他难得地对于一件事情不知如何处理，有了逃避的冲动。
永远从容的，坚定的，无所不能的叶修，遇到牵涉到感情的事，反而比一般人更为笨拙。
饭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闲聊，闲聊的主要内容是叶秋在细数自己和方蓉蓉从相遇相识到相知相爱的感人历程，叶修看着弟弟从一个玩世不恭的风流总裁变成一个幸福的话唠，一面替他高兴，一面又觉得好笑。说着说着，叶秋看了一眼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电视上的父母，压低了声音冲叶修道：“要说我们爱情遇到的最大考验之一，还是你带来的，还没说怎么赔我呢？”
方蓉蓉在一旁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别说了，上次是我认错人，给叶哥添麻烦了。”
叶修也笑笑：“还是小方懂事，再说你们现在这么幸福，还找哥这个孤家寡人要什么赔偿，过分了啊。”
方蓉蓉有些惊讶：“啊，孤家寡人？是这样吗，我还以为……看来都是网上的人乱写了。”
“怎么？”叶修皱了皱眉，敏锐道：“写我和孙翔吗？”
“倒是没有提到你，”方蓉蓉摇摇头，“是关于孙翔个人的一些传言，我也是偶然看到的，只是我看到过上次那张照片，又听叶秋说你们以前是同事，所以还以为你们真的……呃，现在网上很多人喜欢捕风捉影，散播谣言，叶哥你不要放在心上。”
“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只是被圈里的妖魔鬼怪缠的烦了，拉我当个挡箭牌。”叶修语气平静，心里却升起一股隐隐的怒气，网上的人写了什么？夜空为什么不帮孙翔把新闻压下来？他不在乎名声，难道孙翔也不在乎？——然后他心下一凉，猛然反应过来，夜空是个强大的靠山，但显然也并非无所不能，就算他们能堵的住媒体、记者、营销号，却不可能堵的住每个人的嘴巴，如今的时代，论坛上随口一句，微博上随口一提，都有可能酝酿成可怕的舆论。
……孙翔想过这些吗？他又为孙翔想过吗？
不管他怎么想，一旁的叶秋可是完完全全地只为自己的兄弟着想，他第一次听说照片背后的秘辛，又吃惊又愤怒，声音都大了两个分贝：“哈？？？你们又不熟，哥你凭什么给那小子当挡箭牌？”
“叶秋，你吵什么。”叶董事长威严的训斥代替了叶修的回答，叶秋瞬间噤声。
叶母捂嘴轻笑，顺势向方蓉蓉道：“蓉蓉啊，别看我们秋秋表面上成熟，其实内心还是很孩子气的，骨子里没有他哥哥这么稳重、靠谱，你要多多包容他啊。”
叶秋莫名躺枪，委屈得要命，立刻调转自己的枪口对着叶修：“他就是太稳重成熟了，才单身至今，毕竟成熟独立得不需要对象了嘛。”
“也是啊，”叶母忧郁起来，“我儿子这么优秀，怎么就遇不上合适的人呢？叶修，上次二姑妈介绍的蔡家小姐，你联系过了没？”
“……联系过，见了一面。”然后就说清楚了。
“你……”叶母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禁失望。
“给他介绍了这么多个，个个优秀，他才见了几个，自己不上心，管他有什么用。”叶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恨铁不成钢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话，”叶母不满道，“不过是还没碰上合适的罢了，不过儿子，你也是该上心些，多见见，才有机会碰上合适的人啊。”
叶修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着点点头。这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对孙翔说了谎，在这段绑定关系中，明明他也把孙翔当成了挡箭牌，只不过孙翔是用叶修挡住的是“烂桃花”，而叶修用孙翔挡住的，是自己的心。
也许就像叶秋说的一样，他独立了太久，靠谱了太久，也一个人太久了，这并不是多见见可以解决的问题。并非没有努力过，他也曾尝试着打开门，试着容许某个陌生人踏进自己的生命中，然而总是以失败告终，回头看看那些尝试，就像看着一个蹩脚的演员在表演着自己都不能接受的离奇戏码。叶修并非没有感情的人，正相反，他曾比任何人都要深刻地热爱过，几乎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只是也许爱的过了头，耗尽了此生的热情，烧干心血，而仅剩的那么一点，分给家人，朋友，竟是再也找不出一点多余了。
也许有一天他会放弃这些虚无缥缈的不适，坦然地接受一个家庭，几个孩子，一个团圆热闹的未来，就像曾经坦然接受离开职业圈，回到家里做起了“叶总”一样，但还不是现在。
不久之前，孙翔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一个听上去不大正当的理由，而他也顺水推舟地接受了。因为潜意识里，他发现“要做孙翔的挡箭牌”是一个完美的借口，让他既可以在未来心安理得地拒绝相亲，又不必向亲人解释什么，因为他要保护孙翔的“个人隐私”。
把过错都推给孙翔，来逃避责任和愧疚之心，打得多好的一手算盘。叶修简直要为自己的软弱和自私而鼓掌。思及此，他决心已定，既然孙翔根本不需要什么挡箭牌，自己更不该再利用他的真心，所谓的“绑定打怪”，是时候告一段落了。
“抽根烟。”他掏出烟盒晃了晃，收获了叶董事长嫌弃的眼神和叶夫人不赞成的眼神各一个。
叶修冲他们笑笑，站起身走到阳台上，打算给孙翔打个电话，才刚拨了个1，就被响起的铃声打断，一看来电人，孙翔。他被这个心有灵犀的巧合逗乐了，接起电话时声音还带着笑意：“喂？”
“喂，叶修。”孙翔说，不知是不是受无线信号失真效果的影响，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嗯，孙翔，我们……”“我们……”两人同时开口。
“……呵，你先说吧。”叶修说。
“我刚山里从回来，谈谈？明天？”对方简短地问，没有说明谈什么。
叶修想了想，心下了然，一方面自己已经告诉他捡到了他的钱包，虽然他本来真没打算要看，但孙翔很有理由怀疑叶修已经知道了钱包里的内容，另一方面以邱非那个认真的性格，大约一从他这里回去就会向孙翔坦白自己的口无遮拦，他和孙翔之间，现在大概就是那种“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的绕口状况。
“行，谈谈。”叶修道，“不过明天不行，我有点事，后天？”
“好，那我后天联系你。”
“好。”
“……”
沉默了一会儿，叶修再度开口：“怎么还不挂电话？”
“你，你怎么不挂！”
“哦。”他从善如流，“那我挂了。”
电话结束，叶修看到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映出自己若有所思的脸庞。
孙翔的秘密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倾泻出大片流光，把那些以前被叶修忽视的小细节也照得微微发亮，让他终于无法再视而不见：他们之间打的寥寥可数的几个电话里，有哪怕一个，是孙翔先挂断的吗？
这么个耀眼的，不服输的小朋友，一点都不适合这种苦涩至极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暗恋，叶修想，他的那些讨人喜爱的靠近，纯情又执着的恋慕，理应值得更好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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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叶修回到公寓收拾了一下东西，开车来到位于B城城郊的天使孤儿院，这家孤儿院是多年前叶董事长资助建立的，但很低调地没有署名。如果不忙的话，他每隔一周都要过来这里一次，也并非出于什么悲天悯人的善心，只是帮刀子嘴豆腐心的叶董“视察视察”产业。
叶修进了大门，和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把手里的几大袋零食和玩具交给对方，工作人员和他已经很是熟稔，笑眯眯地接了东西，闲聊道：“今天院里好热闹，孩子们肯定会很开心的。”
“怎么？”叶修听罢，止住了往楼里走的步子，向院子里随意扫视了一圈，目光在某一点定住了。
叶董事长是个外表古板，骨子里浪漫的老头儿，孤儿院刚刚建成时，老头儿环视一番，总觉得哪里少些什么，略一思索，便又拍板在院墙跟下种了一排海棠，那是董事长夫人最爱的一种花。此时海棠正值花期，花开正盛，红绿满枝，尽态极妍，大片灼灼颜色中，一个青年正背对着他站在树下，背影挺拔得像棵小白杨，看上去十分眼熟。
那人感受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面容尽管略含警惕仍不减秀丽端正，只是在认出是他的瞬间嘴巴张成了O型：“叶修？！”
叶修的惊讶不逊于他，他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孙翔。
青年小跑着来到叶修面前，初见的惊讶和好奇劲儿过去了，他显得有些尴尬和紧张，嘀嘀咕咕地问：“你怎么在这儿啊？”
“送点东西，陪孩子们玩玩，视察一下员工的工作，”叶修说，“这里的全称，叶氏天使孤儿院，意不意外？”
孙翔瞪大眼睛看着他，果然非常意外。
“没问你呢，大明星档期这么满，还来献爱心？”
“切，你该不会以为翔哥这个慈善代言人只是做做样子吧？”叶修与平时无异的揶揄语气让孙翔也找回了熟悉的气势，他扬起脖子，像只等待赞扬的小天鹅。
“哦。”叶修点点头，假装向他身后看去：“把媒体和记者藏哪了？”
“你……！”
“开玩笑的，”叶修柔声道：“你是个好孩子。”
“……因为你说，慈善不是捐点钱，办办晚宴这么简单的事。”孙翔撇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叶修一时无法回应这句话，他甚至不太记得自己是否真的说过，即使说过，也肯定只是当下有感而发罢了，这样随口的一句话却被孙翔认真收藏起来，用心记下，叶修只觉得傻。他在肺里深呼吸了一下，才能让自己再开口时的声音不至于过于动摇：“第一次来？”
“不是，来过几次，本来我打算明天来的，但你说明天……呃。”提到明天的事，他又不自然起来，看起来还没有做好“谈谈”的准备。
“哦，碰巧了。”叶修自然地换了个话题，“今天还没见到孩子们吧？”
“没，上课呢。”
天使孤儿院的的孩子有大有小，大一些上初高中的孩子被安排进附近的学校就读，小一些的则在院内由孤儿院专门聘请的老师统一授课，他俩来的早，孤儿院上午的课程还没有结束。叶修看了看手机，时间刚好十点半，下课的铃声也恰在这时响了起来。
孙翔向逐渐传来欢笑和叫嚷声的三次小楼望去，又和叶修对视了一眼，下定决心道：“我们晚点再聊吧。”
这年纪的孩子们活泼好动，浑身有用不完的精力，才一下课，就成群结队地从教学楼里涌了出来，眼尖的孩子一眼就瞧见了院子里站着说话的孙翔和叶修。孙翔果真不是第一次来，有几个认识他的小朋友一见到他便扑过来，缠着要和“大明星哥哥”玩沙包，当然，认识叶修的孩子更多，每个孩子经过他身边时，都要恭敬地打个招呼：“叶叔叔好。”
……平时被叫叔叔叶修没觉得有什么，这一对比就不禁有点郁闷，有没有差这么多啊？
已经被叫成叔叔，就不好再参加年轻人的运动了，叶修索性从容地坐到树荫下的石凳上，教几个不那么好动的孩子玩起了九连环。刚演示了一遍卸环的工夫，孙翔那边已经拉起了两支人数可观的沙包队，他自己站在队伍中间，严肃地解释着规则，颇有孩子王的架势。
两方队伍交换着扔沙包，被对方队伍扔中的人要下场，孙翔是成年人，未免太过不公平，他被禁止扔沙包，只允许躲闪。尽管他身高腿长，速度快，跳得高，但目标实在过大了，再加上对方队伍里的小朋友笑嘻嘻地猛往他一个人身上扔，倒也让他左支右绌，躲得颇为不易，不过或许是天赋使然，他躲闪的样子一点不显得狼狈，反而姿态舒展，动作流畅，透着活泼的生命力，像披了满身阳光，叶修时不时分神看着他，也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孙翔是哥哥，而自己是叔叔了。
“叶修！”比赛结束后，孙翔哥哥蹬蹬蹬地跑到叶修叔叔面前，脸上透出一点运动后的薄红，得意洋洋地宣布道：“我赢了哦！”
“恭喜恭喜。”叶修也不知道赢了小学生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却又情不自禁地觉得他有点儿可爱，眼看也二十七八岁的人了，岂止是哥哥，根本还是个小孩儿嘛。
陪孩子们玩了一阵，就到了吃饭时间，孙翔先吃完了饭，闲不住地要楼上楼下转一圈，过了没一会儿又回到食堂里，坐在叶修旁边看着他吃饭，眼睛亮闪闪的，叶修被他盯得呛了一下：“怎么了？”
“原来二楼有间电脑室，我第一次发现。”
“所以呢？”
“听说里面有荣耀的设备。”
叶修叹了口气：“我买的。”这里面有些他自己的私心，想着万一孤儿院里能出现适合职业的好苗子呢，如果真压中了这种万分之一的几率，叶修不愿意让他错过最合适的年纪。“想玩荣耀？”
“想和你打一局。”孙翔说。
“设备能不能用哥说了不算啊，问院长吧。”
院长正坐在叶修对面吃饭，听了这话抬起头望过来，孙翔用同样闪亮又期待的眼神望着她：“行吗，院长？”
院长受到大明星的美颜暴击，立刻点头：“没问题啊，平时不能让孩子们玩的太多，所以那里是锁着的，我一会儿给你们开门，要用叶先生之前买的那些卡片吗？”
孙翔没来得及点头，叶修便替他回答道：“不用，我们自己带了。”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黑色的钱包，一个捏在手里，另一个在孙翔立刻变得复杂的目光中递了过去，“喏，你的，正好带了。”
“要不要用我的周边卡来打败我试试，孙翔大大？”他说。
叶修吃完了饭，两人和院长一起下楼走进电脑室，面对面各开了一台电脑。进了竞技场，发现是用的角色还都是战斗法师，因为装备和等级不同，他们开了修正。刨除了各方面的差异，这是一场算得上公平的比赛，两位退役大神针锋相对，互不退让，眼花缭乱的操作把旁边观战的院长看得一阵眼晕。战斗僵持了好一阵，孙翔终于出现了一个细微的失误，叶修本能地借着这个机会突破僵局，一套快如闪电的联机带走了孙翔余下的生命。
“打得不错，”他摘下耳机靠到椅背上，呼了口气。“差一点点就被你得手了。”
孙翔输了比赛，却打得很痛快，意犹未尽道：“再来一局？”
“放过哥吧，岁月不饶人，你懂的。”叶修苦着脸道，伸出一只由于刚刚一直保持极限操作而微颤的手来给孙翔看，不想却被对方下意识地接住了，握在手里。
“……不是让你摸啊，孙翔大大。”他低笑着看着对方面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轻轻把手抽回来，“要不要出去走走，消消食？”
孙翔微怔了一下，抿着嘴点点头。
看起来像个即将踏上战场的迷茫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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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微暖的风挟着海棠的花香，花下漫步的两人此刻却都无心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惬意。说好的“谈谈”来了。
“叶修，对不起。”孙翔率先打破沉默。
“嗯？”叶修停下脚步，转过脸看着他，等他继续。
毕竟已经起了个头，孙翔也放松了一些，他踢着脚下的小石头，闷闷不乐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其实第一次去你办公室的时候，我是想表白来着。”
叶修被这个超级直球震得凝固在当场。
“噗，哈哈哈。”孙翔被他石化的表情逗笑了，“你看看，这个想法是不是很搞笑。好几年没见啊，以前又不熟，你还觉得我是个烦人的小屁孩吧，突然说什么表白，跟神经病一样……”
叶修无法反驳，如果那时候孙翔向他表白，他一定会以为对方是在演艺圈压力过大精神失常了。
“可是，如果让我看着你相亲成功，随随便便地结婚了，那我还不如被当成神经病呢。”孙翔说完，对上叶修疑惑的眼神，赶忙继续道，“呃，你别误会，我不是跟踪狂，相亲的事是听邱非说的。”
“他以前从来没提过这些，这是第一次，”孙翔咬咬下唇，“我本来以为我只要能偶尔听到你的消息就满足了，一辈子不说也没什么的，如果你真的能幸福，我也会祝福你的。可是那天我在你公司楼下拍摄，看到你和一个女人从餐厅走出来，大概那就是你的相亲对象吧？她看起来很喜欢你，你，我不知道，可能也喜欢她吧。我突然觉得，”他吸了一口气，“太不公平了！你怎么能这样？你，你还没看过我呢，我这么好，我肯定比她更……你至少也该考虑考虑我吧？！”
他皱着眉头的样子看起来委屈极了。
“然后我就趁休息的时候就进去找你了，但是等我进了你办公室，看到你看我的眼神——靠，太冷血了，我哪还有脸说啊，我也是有自尊的啊，要是说了我可能会死的！后来你问我有什么事，我没办法，就……找了这个理由，我想反正如果你拒绝了，那我就走呗。”他顿了顿，像在回忆什么甜蜜的往事，最后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但是你答应啦。”
“好吧，我承认，这个理由里有我的私心，”讲到这里，他别开目光，不大有底气地申辩道：“但我说的也不全是假的。那些跑过来套近乎的家伙确实超级烦人。当然，我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不靠叔叔也一样。”
他有些小得意：“我从来没跟别人讲过叔叔的事，我刚出道的时候还被封杀过呢，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哦，”叶修点点头，终于给了点回应，却不是孙翔期待的那一种。“你没想过要靠你叔叔，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给你当挡箭牌的这两个月以来，从来没有一家媒体写过关于你疑似被包养的新闻？”
孙翔呆了几秒，然后瞪大眼睛：“你是说……”
“孙翔，你不是个明星吗？假设你没有这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叔叔，媒体会怎么写你，你的粉丝会怎么想，你不会没想过吧？”叶修毫不留情地逼问：“你把你自己的前途、未来当什么了？”
“我当然想过，第一次不就跟你说过了吗，”孙翔着急道，“你是我荣耀的前辈，我们走的近些，他们有什么可写的！”
“别人也不是傻子，”叶修望着他，表情严厉，“要是他们不相信怎么办？没有人相信你怎么……”
“没关系，”这次大明星直接打断他的话，目光灼灼地望过来，没有一丝逃避和犹豫。“我都想过，可我都觉得值得。”
叶修感觉心脏像被某种钝器狠狠攻击了一下，他用一只手遮住眼睛：“你……”
“你还在生气我骗你吗？”孙翔见他不说话了，有些着急，微低下头想偷看他的表情，像个做错了事手足无措的小学生，“再说一遍对不起，行吗？”
叶修放下手，眼中的严厉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能问个问题吗，”他说，“为什么是我啊，孙翔大大？”
孙翔立刻脸红了：“你，你不是都看过我账号卡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
叶修：“……背后的故事脑补不出来。”
“咳，你非要听吗？”孙翔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叶修，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我不知道从哪说起。在嘉世的时候——当然现在也是，邱非他老是提到你，他说你很好很好，是个大英雄，我烦死了，就算你是对他们很好很好，可是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他鼓着嘴，“我以前明明那么崇拜你。”
“你崇拜我？”叶修惊讶地挑眉。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那个时候玩荣耀的小孩，有几个不崇拜斗神叶秋啊。”孙翔一脸理所当然，“别打岔，后来我就讨厌你了，明明是你自己先让人失望的，我来代替你重振斗神之名有什么不对，凭什么你老针对我，老觉得是我做错了！
“再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事实证明，你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我已经愿意承认了！可是就算我非常努力地改了，拼尽全力，轮回还是输给了你们……为什么又是你！我讨厌死你了，我最讨厌你的一点就是，你拿了冠军就这么跑了！连个让我和轮回再打败你的机会都不给我。”他说起往事，语气还带着股少年般的执拗，可说着说着声音又渐渐放轻，“后来我以为，大概以后都见不到你了，就……买了那张账号卡。”
“……结果世邀赛你又回来了，居然还成了领队。我又生气又……高兴，觉得你还没有走，我还有机会打败你，可是你根本不愿意和我打，我很焦躁，状态也不好，还冲你发脾气，你训了我一通，我以为你不会再让我上场了。可是你没有，反而通宵帮我布置战术，一遍遍地测试一叶的装备，教我做手操调整状态，我还听见你和他们说你相信我可以做的更好。”他自嘲地笑笑，“……没想到邱非说的是都是真的，你真的很好，就算对我也可以一样好，因为这次我也是你重要的队友了。”
孙翔走进一片海棠的花影里，偏过头藏起表情。“其实你哪有针对过我啊，一直都只是我太在意你了，才觉得你对我做的每件事都是针对吧。也是那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我不停地和你作对，希望你也像我讨厌你一样地讨厌我，不停追着你跑，跌得头破血流的，都只是希望那个从我15岁时就成为我的英雄的家伙，能够回头看看我罢了。”
“等我反应过来这件事，才发现自己连话都没好好跟你说过几次，冠军也没拿到过，时间都浪费了，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起码也要等我拿到几个冠军吧，后来拿了冠军，又觉得，好像离你更远了……也没必要了，有邱非在，知道你过得挺好，我就挺高兴，反正说出来也只是让你困扰罢了。”
“就这样了，是不是一个很蠢的故事？”
孙翔说完了，站在原地等着叶修宣判，花影将阳光切割成零碎的小块，那些摇晃的小块光影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失去了年龄感，像一个来自十几年前的幻梦。
叶修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不真实的画面，突然有点儿想点根烟。半晌，他才开口道：“挺蠢的。你不觉得你把哥想得太完美了？”
“靠，”孙翔无语，“你耳朵有问题，谁说你完美了？你毛病多了，嘴毒，没正形，抽烟，长得还没我高……”
“嚯，那可不止，哥还特自负，特固执，喜欢捉弄小朋友，工作狂，冷无缺，游戏宅一个毫无生活情趣，还有……”叶修掰着手指细细地算。
“什么啊，也没有那么坏啊！”孙翔打断他，一脸愤愤不平。
叶修叹了口气，难得斟酌起文字。“孙翔，每个人十几岁的时候都有自己的英雄，比如说，呃，叶秋，他十几岁时的英雄是我们隔壁打架特厉害抽烟早恋骑机车的大哥，觉得人家叛逆不羁，帅惨了，可是长大了摘了滤镜再看，你以为的英雄，其实也许只是一个非常微不足道，有很多很多缺点的人。我也是一样。”
孙翔面色发白，下意识想要反驳，被叶修用眼神制止了。
“哥现在可不是什么英雄了啊，”他一口气继续道，“脱离了荣耀，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大叔而已，无论是性别，年龄，工作还是性格，都一点儿也不适合你。”他顿了顿，还是说出了最残忍的部分：“而且，这个大叔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人生，甚至可能一辈子无法对等地回应你的感情，不止是你，对其他任何一个人也一样。”
“十几岁的感情很美好，哥也懂得。”他耸耸肩，“但人没必要跟十几岁的自己较一辈子劲。听哥一句，你应该多考虑考虑自己，别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你很年轻，也很优秀，很可爱，你值得一个更好的人。
“但还是很谢谢你的青睐，这是……哥的荣幸。”他最后郑重地说，作为一段冷酷判决的总结陈词。
孙翔瞪着他，叶修淡淡地回视，有那么一会儿两人谁都没说话，用眼神博弈。
“明白了。”过了很久很久，孙翔才说，好看的嘴唇微微发抖：“我明白了，叶修，你是真的很自负，也很固执。”
“嗯，不是提醒你了吗？”叶修说，神情温柔得近乎一个微笑。他克制地拍拍对方的肩膀，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没再回头看孙翔的表情，因为这是他必须要做的，对于孙翔和自己来说都正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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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各怀心思地走了一会儿，孙翔想起晚上还有工作安排，叶修便和他一起回到楼内，向院长告辞，并请她代为向午睡中的孩子们道别。
今天两人都是开车来的，两辆豪车一前一后停在院门口的林荫道旁，叶修的座驾比起车屁股后面停的那辆大牌限量版来，可谓是朴实无华，他简直不敢相信开这种风格的车的孙翔竟然从没对自己朴实无华的老爷车发过什么抱怨。
“对了，”看到车子，叶修想起一件事，他走到自己的车后，打开后备箱，“本来打算明天还你的，哥这个挡箭牌当得没什么用，以后也不会再当了，所以这些东西受之有愧，还是物归原主吧。”几件未开封的昂贵礼物静静地躺在后备箱中，都是孙翔之前以报答为理由送他的。“都在这儿了，也不重，自己能拿吧？”
孙翔不答，只是皱着眉头飞快地在后备箱里扫了一遍，转脸看着他：“……少了一样，打火机呢？”
叶修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不是吧孙翔大大，生日礼物都要收回去啊。好不容易才收到一次，留给哥做个纪念吧。”
“行，”这回孙翔痛快地点点头，接过装着礼物们的袋子，“那我也留一样你的东西，可以吧？”
“啊？”叶修疑惑，自己这两个月有送过孙翔什么东西吗？没有吧，除了……他微微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对方从牛仔裤口袋里抽出那个雨夜中自己半开玩笑借给他的一次性口罩，露出一个“没想到吧”的可爱笑容，一个可爱又可怜得绝世仅有的笑容，让叶修像被一枚钢钉狠狠钉在原地，只能一动不动地倚着后车盖。
“这个，我也……留个纪念。拜拜啦。”他冲叶修挥挥手，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拜拜。”叶修迟钝地说，他看着孙翔拿出车钥匙，开锁，伸手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明明这几个动作简单流畅，只用了几秒，可在叶修看来，却像电影里一串被拉长的蒙太奇镜头，让他头晕目眩，呼吸不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受大脑控制地响起：“等等。”
孙翔停下来，抬眼看着他。
“咳，中午，院长是不是给你吃了几块酒心巧克力？那个是我买的，有酒精成分，你最好别自己开车。”叶修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睛。“要不坐我车回去吧，反正顺路。”话一说完，他就后悔得想把自己击倒在地，只觉得这句话可以荣登自己人生的十大傻逼排行榜。酒心巧克力里的酒才多少分量，何况现在都过去几个小时了，能有什么问题？再说刚才对着对方长篇大论一通的是谁，他现在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要送孙翔回家？
可惜孙翔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扬起脸只愣了一秒，就立刻回答：“好啊。”可能是发现回答得太快了，他不好意思地扁扁嘴，却又很快重新露出一个笑容。
叶修覆水难收，只好先上了车，孙翔像平时一样走到另一边，钻进他的副驾驶座，但这次却没有像平时一样乖乖坐好，而是猎豹一般猛地翻身向叶修压过来，他年轻而矫健，身手灵活，只用一只胳膊就把叶修的肩膀压在靠背上动弹不得，修长的手指虚握在叶修脖子上。
叶修万万想不到这一出，惊讶地望着他。
“叶修，你让我考虑，我已经考虑过了，”他孤注一掷，充满威胁，却同时满是委屈，“已经考虑好多好多年了。你别把我当小孩，我当然知道你不合适，可是我要的就是一个跟你一样的人，多一点不行，少一点也不行！你让我放弃，行，那你倒是告诉我上哪去找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我不放弃，就不放弃！是不是我一开始做错了，骗了你，你就生气，不愿意相信我了？那如果从现在开始我认真地追你，你会答应吗？”他像小狼崽子似的瞪着叶修，仿佛如果叶修说个不字就要咬断他的脖子。
“不会。”沉默了很久以后，叶修回答。
车厢里很安静，孙翔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只看到一片湖水般的平静。然后叶修脖子上的热度消失了，对方卸了劲儿，坐回座位上，扭过脸去看着车窗外，像失去了全身气力，连一个“哦”字也说不出来了。
“……不会这么简单。”叶修松了松衬衣的领口，强迫自己盯着方向盘，“你还没带我坐豪华游艇环游世界；没在两万英尺的热气球上强吻我；没在铺满玫瑰花瓣的田野里求爱。我们也没有无理取闹的吵架、和好、决裂，再吵架、再和好，这样哥怎么答应你？”
孙翔转过头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甚至忘了藏住自己红了的眼眶。
叶修看着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绞痛着宣告着失败，漫长的人生中，他总是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一往无前，所向披靡，鲜有失败，到了今天，或许终于要认输一次，那也好，他认了。
“我相信你了。我会……好好地考虑，行吗？”他语气平静，却认真得令人怦然心动，“不过，哥这把年纪，做个决定是很难的，可能需要很久也说不定。”
“好啊。”孙翔说，听上去几乎是忍住了一声呜咽，似乎这一点微小的让步，已经让他幸福到几乎哭泣。“好啊，多久都行啊，我都已经习惯啦。”
叶修体贴地不去看他，发动了车子，引擎低低的轰鸣声里，孙翔重新开口，语气轻松，鼻音里却藏着一点让叶修无法忽视的小心翼翼：“环游世界……第一站肯定得是冰岛。”
“瞎说，”叶修说，露出一个微笑，“有品味的人都会选择土耳其。”
“你！”孙翔瞪着他，然后气鼓鼓地让步：“哼，土耳其就土耳其。”
车子绕过孤儿院的外墙，带起窗外一阵热风，叶修正要关上车窗，一片海棠花瓣却刚好在这时候被风挟着飘进车窗内，又刚好落在孙翔的鼻尖上。
叶修用余光看着孙翔小动物一样眯起眼睛，晃着脑袋摇掉花瓣，感觉那片花瓣轻飘飘地摇落到了自己的心上，那不是火山爆发，天地变色般的轰烈，只是一点刚刚好的痒。
END
把老叶写的十动然拒的不会被打吧（。
真的好爱叶翔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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